车水马龙的杭州未来科技城,让王东睿觉得既熟悉又新鲜。
生于杭州、长于杭州的他,经历了上海4年求学、美国9年深造与工作后,最终回到家乡,在这里延续他的科研梦想,展开他的科研蓝图:成为生物医学界的“造车”新势力。
一个生物医学领域的青年学者,为何不遗余力参与“造车”?
“细胞免疫治疗的基础与转化研究”,这是王东睿的研究领域,答案便藏在其中——
王东睿要造的车,并不是飞驰在城市中的汽车,而是一辆可以打败肿瘤细胞的T细胞“智能车”。
目标清晰的少年 认识并锁定“CAR-T”
了解一位青年学者,最自然的办法,便是走进他的科研世界。
肿瘤是全人类共同的敌人,每一个和肿瘤抗争过的人,哪怕是经验丰富的医生,也惊讶于肿瘤超出想象的复杂性以及给治疗带来的挑战。
同样复杂的,还有人体对抗肿瘤的武器——免疫系统,它也是从千百万年与疾病抗争的过程中进化而来,时时监视着身体里的任何异常。
那么,为何肿瘤依旧会发生并发展?这是因为免疫系统被“屏蔽”了,甚至沦为肿瘤的“帮凶”。
如何重新唤醒对抗肿瘤的免疫反应,是免疫治疗的核心和精髓。经过几代医学科学家艰难探索,免疫治疗不只躺在书本和理论中,而是走到临床中来,成为切实惠及患者的创新治疗方案。
本科学习期间,王东睿得到复旦大学卢大儒教授和美国Stowers研究所李凌衡教授的指导,踏进医学科研之门,惊艳于科研给未来治疗带来的无限前景。赴美求学后,正值肿瘤免疫治疗蓬勃发展的黄金时代,王东睿因此有机会来到了免疫治疗研究的最前沿。
了解免疫治疗的人,一定对“CAR-T”不陌生,它是“嵌合抗原受体T细胞”的英文缩写,王东睿要造的“CAR”便是抗肿瘤的T细胞。
T细胞,作为人体免疫系统中的重要成员,冲在对抗外界病原体的第一线。但是,在肿瘤发展的过程中,T细胞往往会迷失方向、失去功能,不能及时将肿瘤清除。
用“CAR-T”中的“CAR”来比喻,王东睿将抗肿瘤T细胞看作一辆车:“它有燃料,却一直在原地打转,甚至被踩下了刹车。”王东睿说,我们所做的,是给这辆车加上导航、指明方向、踩下油门、松开刹车,向着“清除肿瘤”的终点行驶。
鼓师王东睿 与戏曲不得不说的渊源
继续了解王东睿,让我们走进他的精神世界。
作为科研青年,压力、失败似乎如影随形,该如何来慰藉?王东睿回答:听京剧。
有些意外,却也在意料之中。
在世界各个领域,那些一生与科学相伴的研究者中,有众多的音乐爱好者。量子力学创始人普朗克是一位钢琴家,同时还擅长管风琴和大提琴;爱因斯坦是一位小提琴爱好者,他曾说:“音乐赋予我无边的想象力。”
“那你在京剧中扮演什么行当?”
“鼓师,你可以理解为京剧乐队中的指挥。”
中国传统戏曲乐队,大多没有专门的指挥,多由鼓师兼司其职。鼓师左手敲檀板、右手以鼓楗击单皮鼓,通过眼神、手势、楗姿等等,控制着舞台演出的节奏。
音乐与科研虽然看似不同,但目标一致,就是追求表达未知。“为什么会有疾病?为什么有些疾病无法医治?哪怕在未来也将如此吗?”这是王东睿心中一直不变的追问。复旦大学本科毕业后,他前往美国希望之城医学中心攻读博士,后又到美国德克萨斯大学MD安德森癌症中心从事博后研究。就这样,王东睿“指挥”着自己的科研之路,一步步走到了世界癌症研究的最前沿。
或许正是学习戏曲潜移默化的影响,在科研学习上,他牢牢掌握了人生乐章的起止、快慢。
科研中的小确幸 为脑肿瘤病人设计“智能车”
带着梦想前行,一路上免不了经历坎坷荆棘。但是,哪怕推进小小一步,哪怕萤火一般的希望,王东睿都十分欣喜。
目前,CAR-T细胞治疗适应症还十分有限。在美国希望之城医学中心读博期间,王东睿和团队从最具挑战性肿瘤之一——胶质母细胞瘤入手,探索让更多病人受惠于CAR-T细胞治疗。
胶质母细胞瘤是高度恶性脑肿瘤。长期以来,患者的预后没有明显改善。这些肿瘤中,很多基因在正常的神经细胞中也有表达,所以很难区分肿瘤细胞和正常细胞。因此,设计CAR-T细胞,挑战不小。
在十多年前,希望之城医学中心曾参与一项临床研究,利用一种从蝎毒中分离的、名为氯毒素(chlorotoxin)的小分子多肽,实现了肿瘤特异性的药物递送,没有对正常细胞产生毒性。但是,因效果欠佳,实验还是终止了。
“由此我们想到,为什么不利用CAR-T细胞,把氯毒素的肿瘤特异性和T细胞的杀伤能力进行结合?”经过三年多的努力,团队成功设计出这种全新的CAR-T细胞,在实验室的肿瘤模型中取得很好的效果。但是,距离真正应用在患者身上,还面临更大的挑战和更加繁重的工作。
“转化研究是一个需要多方合作的舞台,科研、生产、治疗、监测……任何一个环节都必须保证质量并严密高效。”王东睿说,得益于各部门间高效的合作,当研究论文最终在Science Translational Medicine期刊上发表时,临床实验已经开始推行,“距离为患者提供有效的CAR-T细胞治疗,又近了一步。”
chlorotoxin-CAR-T细胞的研究论文(上)与临床实验(下)。
良渚新PI 让高效安全的临床转化造福患者
2022年伊始,王东睿正式加盟威尼斯电子游戏大厅。他说,因为看到了这里对年轻科学家开创自己领域的鼓励、公共平台对团队研究的支撑。更重要的是,科研成果可以快速转化,那是患者的希望。
目前,威尼斯电子游戏大厅血液与免疫疾病领域研究团队已经成功开展了国际领先的CAR-T细胞临床研究和实践工作。加入该团队后,王东睿切实感受到基础研究与临床研究的深入合作,他经常参与团队针对临床病例的讨论,接触了亟待通过研究找到治疗方案的疑难病例。
“做面向临床需求的基础研究,威尼斯电子游戏大厅的愿景,正是我理想中的工作模式。”王东睿说。
关于CAR-T细胞的研究已经为人们打开了一扇门,但是门里面的世界还需要继续探索;虽然一些患者可以得到治疗,但这才迈出了“万里长征第一步”,仍有患者在CAR-T治疗后出现复发,仍有许多类型的肿瘤无法使用CAR-T细胞治疗。
诸多困难等待攻克,曲折求索无法避免,王东睿倍感压力,又有无限憧憬——
还是以抗肿瘤T细胞这辆“车”为例,目前我们能做到的,是给这辆车提供导航、踩下油门和松开刹车。在未来,我们的工作是要让它不断地革新换代,最终可以拥有羽翼,展翅飞翔。而它的目的地永远不会变,就是给予患者“生的希望”。
将实验室成果应用到第一个病人,王东睿的博士后导师、2018年诺贝尔奖得主James Allison教授曾花了十年时间,“在威尼斯电子游戏大厅,快速、高效、安全的临床转化,我想我应该不必等这么久。”